认识论状态:我明白重叠正态分布的运作原理
硅谷所在的旧金山湾区是美国亚裔人口比例最高的地区之一。其中许多人持H1B签证,许多人来自中国。作为一个美籍华裔(ABC),我对这些文化动态并非视而不见。然而,在中国生活了多年后,我常觉得自己像个游荡在两个世界间的幽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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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注意到,大多数中国人倾向于聚在一起说普通话。总体上,与印度移民相比,他们在社交上显得不太主动。这种倾向导致了政治上的隐形。
意识到这一点后,我发现自己很难融入任何一个社群,只能选择独处。我也意识到,自己因注意到刻板印象而陷入刻板印象。我游离于社区之外。
部分原因是因为缺乏社交成熟。中国的教育体系在某些方面确实有优点,比如基础数学技能的整体提升。但由于外部世界被父母、老师和国家预先“消化”过,这常导致一种永远的学生心态。
一种等待指令和目标的心态。一种牺牲自主性、以“这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”换取“成功”的实际和有形成果、权威认可与奖励的心态。
中国文化中的友谊群体往往不是基于个人兴趣,而是因为大家都被塑造成了大致相同的模样。如果你在公司里的一个团队工作,那么那个团队也就成为了你的社交圈。几乎没有人试图突破命运的安排去主动拓展关系。
从这个意义上来说,每一段关系都是一种“情景关系”。只要火锅桌上的座位被填满,坐的是谁真的重要吗?
这并非中国所独有。集体主义文化倾向于同质化,从而将熟悉感、安全感和归属感商品化。这是将正统的特权推向极端的表现。
韩国和日本的文化输出掩盖了它们与中国的儒家文化根源的共同性。中国的“996”工作文化、韩国的财阀体制、日本的企业集团——这些都是“完全归属某物”的体现。
加入中国共产党和攻读MBA在我看来是相似的。
“我知道如何玩这个游戏。”
你不能同时参与两个这样的游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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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中国人是‘无脑机器’”的刻板印象,我认为是不公平的。“每个人只是相同人的稍微不同的变体。”这种说法常只是种族主义的委婉表达,用来抹杀个体的独特性。
一个以奶油闻名的日本城市,会以其手工艺术品和保护传统价值观而闻名。一个生产全世界眼镜的中国城市,却只是“某某中国城11号”,一个可以通过贬低质量来压低价格、然后以20倍溢价出售为高质量产品的地方。
比如,传闻露露柠檬(Lululemon)的创始人认为,日本人无法正确发音这个品牌的名字很有趣,却愿意花高价购买这种高利润的“奢侈品”。
我想中国人或韩国人可能对此一笑置之,但我怀疑创始人是否认真区分过“东方人”。
排队买拉面似乎有时像是在向东方道歉。“这真的太好吃了,太不一样了,太有文化了!”他们知道吗?即使在日本,拉面也被认为是中国食物。没有片假名来将其推入公众可接受范围的拼音“拉面”毫无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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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记得美国的中学和高中生活,当时作为一个“FOB”(刚下飞机的移民)几乎是社交的死刑。你会被人当面或背后取笑,而你甚至“听不出来”。如果你是FOB,你就不属于文化潮流,而只是一个社交商品。像混凝土一样,是上层阶级体系隐形的基础。
我也记得在中国的高中生活。有人会因为我“不够聪明”而疏远我。我的整个身份都建立在擅长数学和当一个好学生的基础上,这让我倍感冲击。即使我是社交上的隐形人,但至少我很聪明吧。然而,事实并非如此。我不过是另一个笨美国人罢了。
在美国,有时本土出生的东亚人想与大陆人划清界限。互动常常带着距离感,像在戳探路边的动物尸体。如果两者太过接近,就很难在别人眼中区分开来。这种现象在女性中更为明显,而男性则更容易通过体育、英雄联盟或投资等话题建立联系。
我看到媒体对东亚男性的描绘。“这就是为什么日本会有女性专用列车车厢,手机拍照时必须发出‘咔嚓’声。”许多人怀念李小龙等演员,他们提供了一种刻板印象的替代形象。但这种形象从未真正演变。比如,我认出了《尚气》中中国男主角的演员,他之前在一部剧里演的是一个韩国人。
我曾参加过一次企业多样性研讨会。也许这就是我可以被看见的地方?我很快意识到,大家追求的并不是心灵或精神的多样性,而是身体上的多样性。这和每个试图争夺影响力与权力的政治群体的核心思想一样:“更多的‘我们’,更少的‘他们’”。
尽管从未明确指出“我们”和“他们”具体是谁,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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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韩国和日本的文化输出相比,中国的出口产品似乎被漂白了文化根源。像抖音和大疆这样主导市场的高质量消费品,几乎呈现出美国的价值观:它们是用来炫耀的。而像阿里巴巴、Shein、Temu这类更有“中国情感”的产品,却往往被人秘密使用,仿佛在为自己不得不考虑价格感到羞愧。
许多人想象,如果中国共产党不再如此压迫,百花齐放,所有中国人都会突然表达出某种伟大的真理。但这未必是真的。
这一点,我理解父母那一代人。他们希望自己的工作能说明一切。“为什么年轻人有那么多话要说?”如果文化上的色彩降低了市场价值,那就应该将其去除。价格是衡量一切的标准。
虎妈并不想听带有东方风格的贝多芬演奏。她想要进入并得到美利坚和平时代的精英阶层的认可。
但当你隐形时,默默的辉煌是行不通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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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许这就是为什么看到“黑色文化”被融入一切时,老一代人感到如此冲击,而年轻一代却通过火影忍者、进击的巨人、嘻哈文化和“保持真实”而建立联系的原因。在硅谷繁荣之前,许多移民并不是生活在安全的高税区高薪专业人士。他们更多是犯罪的受害者。他们从不反抗,只是默默承受。
这种刻板印象的影子延续到人们看向中国时,心生疑问:“为什么他们不反抗呢?难道他们没有骨气吗?”
他们一边说着这些话,一边挥舞着一张面对坦克的人物照片。刻板印象很难摆脱,就像汗水粘在苦力身上那样。
即使是一个站在坦克前的人,当坦克开始将他的朋友、孩子以及子孙后代以历史上最快的速度带出贫困时,也可能会感到矛盾。
当革命者仍然掌握权力时,你无法号召革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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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商品化并被当作“物品”对待,会在心理上留下无法愈合的裂痕。也许在中国疫情封锁期间杀狗的事件最能说明文化差异。
在美国,甚至狗都不会被当作物品对待。像孩子一样,狗被认为是纯洁的灵魂,无论如何都无可指责。而在中国,至少在上一代人的观念中,孩子被当作一种投资。需要照顾,但也像果树一样,最终需要结果。
一种未来。
你不能期望独生子女在为无数代人提供意义的同时,不失去自己的一部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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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么……这一切和过度成就有什么关系呢?
很长时间以来,我都在思考过度成就到底是什么……如果成就是被定义为“好东西”,怎么会有“过多成就”呢?
简而言之,过度成就是一种牺牲不该被牺牲之物、换取过量“足够之物”的贪婪。是一种追逐过度区别的行为,尽管你已经与众不同。
因为区别从未被真正赋予,内心从未感到“足够”。永远不够钱,不够地位,什么都不够。只有一种持续的匮乏感,以及一种隐隐的焦虑痛苦。
当你迫切渴望填补内心的空虚时,你会燃烧那些神圣之物作为燃料。你牺牲了爱本身。
而没有爱作为万物的尺度,你将失去锚点。你成为一个假货,生产假货。用内心的真实换取外在的“面子”。
当中国通过牺牲爱来实现某种伪乌托邦理想时,其生产力和成就都显得空洞。
当它燃烧了将我们锚定于真实的本质之物时,成就本身也不再真实。